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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9章 她的可望不可得(1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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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9章 她的可望不可得(14)

沈淩雲在學校裏相對自由一些, 在學校外面,只能跟著淩千羽,他像是一個隱形人,明明存在著, 卻毫無存在感。

一個人的十年, 從高中到大學, 從國內到國外,淩千羽撞得頭皮血流,硬是闖出一條路來。

她穿著一件淺藍色的蛋糕裙, 顏色夢幻,像是晴天時天空的顏色,黑色的頭發海藻一樣披散在背後, 青絲如瀑布, 皮膚瑩白,肩頸線條長而流暢。

沈淩雲站在她身邊,借著鏡子,仔細打量著她。

明眸善睞,目若秋水, 巴掌大的小臉,杏眸長睫。

沈淩雲的目光在她頭上的鉆石發卡上有片刻的停留, 他莞爾和她對視,真心誇讚道:“好漂亮。”

“真的嗎?”淩千羽提起裙擺, 在他和鏡子面前簡單的轉了一圈, 高跟鞋後面帶著裝飾的翅膀, 鞋跟極細。

這是宋城給她安排的二十八歲生日宴, 也是她正式代表宋家的第一次亮相。

她還沒下去, 換衣間的門被敲響。

“進。”

像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, 淩千羽放下拎起的裙擺,下巴微揚。

是趙家的老大帶著趙旭來道歉來了,多少年了,那份仇恨她已經放下的差不多了,你看,這些人反而放不下了,生怕她記得。

這就是身份地位,權勢帶來的好處。

趙旭離開後,來的是宋嘉好。

她冷眼看著淩千羽,冷笑著說,“你現在滿意了?”

“滿意?”淩千羽笑著說,“我要的,遠不止這些。”

她們兩個話不投機,三兩句便不歡而散,淩千羽看宋嘉好的背影,“你看,就算是到了現在,宋嘉好依然可以做她無憂無慮的富家千金,可我要是不爭不搶,我什麽都得不到。”

沈淩雲在她身後整理他的裙擺,對他現在的作為沒有發表絲毫的評價,只是提醒她,“不要做的太過分。”

“過分。”淩千羽笑著說,“你會看到什麽是過分。”

她在宴會上拒絕宋城給她選的未婚夫的跳舞邀請,她把香檳扣在對她出言不遜的女孩頭上,她笑著引誘一個女孩推另一個女孩下水,她漫不經心的把一對馬上要結婚的未婚夫妻的出軌□□當作笑話說給他們彼此聽,引得他們當場大打出手。

當然,除了第一件,其他都是在宋城和老一輩人離場之後做的。

“你太過分了,千羽。”宋嘉好看不過眼,“你剛剛得勢,就要把所有人得罪盡嗎?”

“當然沒有。”淩千羽露出吃驚的表情,“我們不都是朋友嗎?你看大家玩的多開心。”

左右逢源,睜著眼睛說瞎話。她笑的一臉燦爛,宋嘉好氣的轉身就走。

“你看她,多帥氣。這麽大的家產也可以因為賭氣說不要就不要。我可是把自尊踩在腳底下,彎著腰曲著膝,也要陪著笑臉。”

淩千羽說,“如果都到了今天,我還要看人眼色,那這十年,我豈不是白過了。”

沈淩雲陪著她到宴會結束,實在是太吵鬧,他離開一會兒去衛生間洗了把臉。

出來時,人差不多散去了,外面下起了小雨。淩千羽抱著胳膊倚在衛生間門口,隔著窗戶看雨。

裸露在外面的肩膀瑩潤,胳膊線條優美漂亮。聽到身後的動靜,淩千羽轉身看過來。僅僅是一個收斂眼瞼的動作,就足以讓人忘記剛才她所有的惡劣,心生憐惜。

沈淩雲從背後過來,在她單薄的肩膀上,披上他的衣服。

淩千羽擡眸看他,眼前的男人,眉眼如工筆畫一般仔細描摹過似的,時間像是格外厚待他們。

“你也覺得我很過分嗎?”

沈淩雲垂眸,他還是搖搖頭。

最近幾天他總是不愛說話,或者說這幾年他變得越來越沈默起來。

原本以為他那樣冷漠的性格,長大了會變成一個誰也不服管教、又冷又硬的刺頭。

沒想到他反而變成了溫柔的那個,不偏不倚,好好的長大。

在國外的時候,淩千羽被總是深夜回家,沈淩雲在家門口等她的時候,發現了一只流浪小貓,他後來買了貓食,餵了幾次,淩千羽回來的時候,他半蹲在地上,面前圍了一群貓,那種感覺不知道怎麽說。

也許是夜晚太寂靜,也許是月光下他的側臉太溫柔,就好像是冷硬的心忽然裂開一角,被一種不知名的柔軟力量牢牢包裹住。

後來好多個晚上,她都是在沈淩雲背上,被他背著回家的。

“你最近到底是怎麽回事?”淩千羽和他發脾氣,她剛剛和宋城給她選的相親對象見了一面,一起在公司下面的咖啡店約著喝了一杯咖啡。

道別時候還好好的,一出來她就變了一副臉,冷嗤著看沈淩雲。

“怎麽了?”沈淩雲驟然回神,擰眉到她旁邊,“你哪裏不舒服?”

“我好的很。”淩千羽深吸一口氣,告訴自己不要生氣,結果她沒忍住,“沈淩雲,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麽?”

沈淩雲的手正按在她額頭上,他收回去,好半天不知道怎麽回答。

高樓大廈,人潮洶湧,時間的河流奔流不息,遠處的地平線上,被烏雲遮擋住的太陽毫不保留的釋放自己的光和熱,摩天大樓上的玻璃閃閃發光,此起彼伏的車笛聲刺破空氣,咖啡店門上掛著的風鈴叮當。

所有的這些,都變成他們回憶裏的一個註腳。

“如果我真的和他結婚了,你也會笑著祝福我嗎?”那根桀驁不馴的針鉆出來,刺向沈淩雲。

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抿了下唇,他蹙著眉,眼睛看著淩千羽,分明什麽舉動都沒有做,但是落在她臉上的視線格外的帶有侵略性,就算是這樣,他也是冷淡矜貴、不染塵埃的。

黑色的眼睛瀲灩漂亮,深情冷淡,卻懨懨的。

“千羽。”沈淩雲上前兩步,他的身上帶著秋天的味道,像是在曠野上,像是他們一起經歷過的無數個夏天,他彎腰抱住她,卻沒有一個額外的多餘舉動。

沈淩雲看著遠處的天,感受懷裏的人,他笑了下,“別生氣。”

“你以為這樣我就不生氣了?”淩千羽強撐著,沈淩雲拍了拍她的背,淩千羽把臉埋在他肩頭,手扯著他的衣服,“這次就算了。”她說。

沈淩雲假裝不知道她在哭。

日子越來越近,好像是眨眼間就到了和現實世界接近的某個日子。

淩千羽要出門去參加一場拍賣會。

她正對著鏡子在戴耳環。

“我走了。”她眼睛彎成一道淺淺的弧度,對沈淩雲笑著彎眸。

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貼身魚尾裙,珍珠耳環漂亮溫婉,沈淩雲的視線卻落在她的領口,那裏有一條項鏈。

很眼熟的項鏈,他唇角抿了抿。

“這次你就別跟著我了,我自己去就可以。”淩千羽對他展演一笑。

“不可以不去嗎?”在她轉身的時候,沈淩雲扯住她的手腕,像是哀求似的,淩千羽轉身,杏眸睜圓,隨即彎下來。

“不行哦,這次拍賣會很重要,而且我是代表公司去的。”他很少提出什麽要求,淩千羽細心地安慰他一會兒。

至於為什麽不要他去,是因為她今天還要曲意逢迎一群人,那裏面還要宋城屬意的一個聯姻對象,淩千羽不想讓沈淩雲看到她這一面。

沈淩雲在家裏鬧了好一會兒,最後淩千羽不得不把他關在了家裏,她上車時,臉上出了一層汗,坐在車上直喘氣。

想到最後沈淩雲的樣子,淩千羽在拍賣會上買了兩件原本沒打算買的東西,打算回去哄哄他。

胸腔裏的心跳聲在持續,沈淩雲盯著擺歷上今天的日期,他開窗,這裏是二樓,不算是太高,把衣服脫下來,只剩下裏面的襯衫,他從窗戶那裏一躍而出,抱住外面的一個基柱,順著往下。

這個世界,是淩千羽真實經歷過的世界,是她咬著牙走過的十年,一開始沈淩雲還在試圖改變,發現一切改變不了,他剩下的作用只有陪伴。

沈淩雲被風迷了眼睛,順著跑路找到有車的地方,站在路上瘋了一樣的攔車。

“你不怕死啦!”一個憤怒的司機探出頭來罵他。

沈淩雲抓住他,“帶我一程。”

和其他人互相道別,門口一堆狗仔在拍照,淩千羽優雅款款地上車。

車門剛要關上,被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抓住,沈淩雲發絲淩亂,他喘著氣,“等我一下。”

車裏面淩千羽震驚地看著他,“你怎麽……”

這邊媒體太多,不是說話的時候,沈淩雲上車,關上車門,車子駛離後,他們兩個才開始說話。

“你怎麽來的?”看他這副樣子,淩千羽好氣又好笑,“我這就回去了,你這是做什麽?”

一股無法阻止的喜悅從她心裏升起,難道是……她杏眸裏波光粼粼,漾滿情愫。

“可以換條路走嗎?”沈淩雲對前面的司機說話,沒有註意到她的胡思亂想。

“為什麽換路?”淩千羽生氣,故意和他對著幹,“這條路不堵,還能最快回家。”

“回家?那麽著急回家做什麽?”沈淩雲蹙眉。

這個問題把她問住了,淩千羽的記憶變得混亂,她記得這場拍賣會,記得宋城介紹的對象,記得自己一定要馬上回家,她以為自己是要馬上趕回去見她,可是他現在已經在這裏了。

記憶告訴她,還有另一件事。

“換條路吧。”沈淩雲拉住她的手,眼睛緊緊盯住她,“走中山路好不好,那裏的樹葉都落了,會很好看。”

“好看也要白天看才行,現在是晚上,能看到什麽?”

淩千羽腦子裏亂糟糟的,司機聽她的話,也沒有改變方向。

她還在回憶,明明重要的那個人已經在車上了,她還是要趕緊趕回去,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要做,到底是什麽事情?為什麽就是想不起來。

還有後面發生了,為什麽一點印象都沒有了。

既定的命運在既定的軌道上,以一種無法阻擋的力量一往無前。

窗外的景色疾馳而過,沈淩雲想起來這件事的開端,他在實驗室接到一個電話,那是一個陌生的未知來電,他原本打算掛斷的,結果鬼使神差的按下接聽。

電話裏的人說她們的老板受傷了,他對她們老板來說很重要,希望他可以來一趟。

沈淩雲沒感覺好笑,他很平靜地開口拒絕,她們著急解釋,路費和住宿,還有誤工費她們會全部報銷。

沈淩雲依然拒絕,他所有的拒絕在她們說出老板名字的那一刻土崩瓦解。

“我們老板叫宋千羽,你們認識的吧,對嗎?”

好多年不見,原來你換了姓氏,變了模樣。

這場旅程太奇妙,那麽多個世界,那麽多次遇見,像是上天的一場饋贈。

沈淩雲忽然靜下來了,他盯著淩千羽還在出神的漂亮容顏,眉眼舒展開來。

其實這個未來,並不可怕,如果一起死去,他唇角染上笑意,淩千羽不知所以的看向他。

在他們的轎車和前車相撞的那一刻,在淩千羽的驚呼聲還沒有叫出來的那瞬間。

他用自己的背脊,在她身前營造出一個小小的安全天地。

“你……”淩千羽眼神顫抖著,晶瑩的淚珠像是斷了線的珠子,她伸手去摸沈淩雲的臉。

“別哭了。”還是舍不得,舍不得看她躺在病床上,安靜的像是睡著了。

沈淩雲眉目動容,他的嘆息落在她耳邊,“那麽努力得到的一切,別再睡了,趕緊醒過來吧。”

車子似乎在空中翻轉過,有血滴在她臉頰,她瞳孔睜的很大,裏面倒映著所有,卻又空無一物。

肩膀忽地一沈,他的頭抵在她肩膀上,淩千羽抱著好像沒有呼吸的人,顫抖著咬住他的肩膀,止住泣不成聲的哭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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